關於麥寮移工衝突事件

唐曙 勞動人權協會

雲林麥寮的六輕工業區是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區，在這裡打工的移住勞工們放假都還要專車接送往返。原本應該是一個少人聞問的地方才對。但是由於今年8月25日和9月5日兩次大規模的移住勞工衝突，使得新興工業區的移住勞工問題又浮上了檯面。

在這衝突事件發生以後，各界的反應大概有幾個方向。雇主台塑認為是由於包商三星公司管理不當，三星公司則強調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也許應該調整翻譯(管理) 人員的配置，每200人設置一名翻譯改為50人一名翻譯。一些「有管理經驗」的企業則強調不應混合僱用，應只僱用一國移住勞工，並強調一定不可讓這些工人喝酒。勞委會則強調滋事三名菲勞已遣返，要凍結台塑的移工配額及其延展，三星公司及相關仲介業者若有委任管理的過失，其仲介業者將可依就業服務法罰 3000到30000元，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停止其業務，撤銷其營業許可。麥寮的當地居民則對於這種衝突表現出不安，再加上幾年來六輕開發支出所答應回饋地方的支票一一跳票，居民的情緒顯得非常激動，並揚言要把事業單位「打死」。

當然，問題的癥結有待進一步詳細的調查才能確定，現有的報導和各界的看法都也只能針對現在浮出檯面的問題做的回應，但這些回應要不是避重就輕，就是模糊了焦點。台塑作為移工的申請事業單位自當負起責任，推諉是不對的。三星公司那種溝通不良的提法和僱用一國勞工、禁止喝酒等作法根本就是倒果為因。再多的翻譯人員也解決不了惡劣的勞動條件現實和休息時間有限的苦悶。由於過重的工作壓力，不要說不同國籍移工間的衝突，就算是同國籍的移工間也會發生衝突，這種案例很多，所謂僱用一國移工就沒有衝突的說法並不實際。更何況，除了這些重大投資項目可專案特權直接引進移工而不必受比例限制外，一般引進移工的事業單位還是要按勞委會規定的比例申請(五月前是24%，現在則降低到18%)配額，所以還是有本勞和移工的相處問題，但也沒有釀成大規模而又激烈的衝突啊﹗至於喝酒，那是一種全世界性的文化(更何況大部分的印尼勞工還是回教徒，回教是禁止喝酒的)，移工喝酒後會鬧事不是因為喝酒，我們該問的是為什麼會喝酒？只是因為情緒失控？那失控的原因呢？

至於勞委會的對策只能是亡羊補牢式的，或者我們應該說勞委會在移工政策上就犯了原則性的錯誤。遣返不能解決問題，大家都知道，這是做給勞委會自己看的。勞委會主委詹火生說要從即日起到十二月間，針對僱用移工200人以上的企業進行勞動檢查，有違規者將凍結齊移工配額和延展，200人以下企業則採重點抽查方式。這種做法為時豈只是晚，根本就來不及了。台灣絕大部分企業仍屬中小企業，總聘僱人數不足200人者多的是，這種重點抽查的做法根本是挂一漏萬，徒具形式而已。再則就業服務法中的相關違法罰責太輕，根本無力嚇阻雇主及仲介業者，再加上政府勞動檢查的人員嚴重不足，移工礙於雇主的契約箝制願意透露售剝削情形的人少之又少，如何能有效解決？最後只能以衝突的形式表現出來。此外，近年來台灣談到這個問題時，都集中在產業界的藍領移工，對於被剝削的更嚴重、能見度更低、受法令保障更少、不得不忍氣吞聲的幫傭、監護工，則更是一個長期忽略的問題。

我們相信各民族之間都有文化差異和不同的生活習慣甚至手勢，但這絕不是移工衝突的主因，要不然我們如何解釋本勞和移工間的相處。由於有差異，在一起工作的過程中一定有因誤解產生的摩擦，但摩擦並不見得就會擴大成幾千人的衝突。在這次的衝突中，泰國的移工就提出訴求，要求資方應改善工作環境與條件，也許這才是值得密切注意的一點。

至於麥寮社區居民的反彈是可以理解的，一個逐漸沒落的漁村，本來指望新興工業區能繁榮地方，但換來的只是污染、徒具形式的「回饋」和對移工的不解和不安，這種不解和不安已經變成台灣絕大部分人民在生活中的共同情緒，這又豈是只拿移工當代罪羔羊就能轉移的呢？